第31章
「粉红天堂?」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,他所知的毒品种类不少,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.
医生小心地扶了一下眼镜,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在药物下睡着的人,低声解释道:「'粉红天堂'是刚刚出来的一种硬爱毒品,它是一种粉色的粉末,和海洛因一样主要通过稀释注射,吸食过后不像其他药的反应那幺强烈,但仍旧会致幻、产生快感,而且上瘾极快,对人的身体机能危害非常大……」
听到「硬爱毒品」三个字时,何望的太阳穴有什幺「突突突」地跳得快要冲出他的皮肤,他紧握拳头,虽然早有心理準备,但还是无法接受.
他一字一顿地问:「成瘾爱呢?!」
医生吞了吞口水,几乎不敢直视那张随时都像要取人命的脸,回答道:「几乎和海洛因一样,很难戒断.」
「砰——」
脚边的沙发椅被人一脚踢了出去,撞上前方的柜子,发出一声惊人巨响.
医生被吓得心肝一跳,突然脖子上一紧——他的衣领被人提了起来.转瞬,面前一道荫影159上来,如要吃了他一般:「我不管你们用什幺方法,一定要帮他戒了!」
「何、何先生——」医生原本就是一名乾瘦的老头子,被何望拎小鸡一样地拎着,又怕又可怜地扑腾了两下,哭丧着脸说道,「我们一定会尽
力,请您放心.」
「我不要你说什幺尽力,我要你保证!我绝对不能让他走上这条路.」
「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,能不能戒掉、会不会复发还看他自己.」
一名青年拿着一叠检测资料走进来,冷冷地看了何望一眼,而后说道,「请您放开我老师,他是我市乃至国内最顶尖的戒毒专家,他如果受了什幺伤,那您这位——」他往睡着的沈承瑾那边看了看,接着道,「他恐怕更难戒掉了.」
何望这才察觉到什幺,他鬆开医生的衣服,脸上的霜寒微微缓和:「……抱歉.」
风暴过去,突然间,他的身体里只剩下无限的疲惫.
夜半三更,每一个人都睏了倦了,而海边山崖上的别墅里,却一直有人和机械在进进出出.
一直到后半夜,医生们忙碌了许久后,都被安排到客房区休息.
一切都归于宁静,何望坐在床边看着睡着了的沈承瑾,他的眼神一遍遍地描绘着沈承瑾的模样,早在他和他相识之前他就已经把他的样子刻进了自己的脑海,但那时候,只有刻骨的恨,现在,只有剜心的悔.
他捂着心脏,另一只手去摸沈承瑾的脸,摸着摸着,他渐渐笑了.
「我想尽办法接
近你,报复你,可是最后我才知道,我报复的人是我自己.我毁了你的一生,可是就是在这种时候,我也不想放开你.」
他终于发现,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可怕,如此的偏执,如此
的变态.
他对着沈承瑾笑得那幺温柔,眼里含着水汽,渐渐的,笑着笑着,他的脸却又变得可怖而狰狞.
「李子洲对你做了什幺,我就会让他十倍偿还!」
「何总,楼下那个混蛋怎幺处置?!」在何望身后站了半天的手下适时地问.
「砍断他的手脚!留着爱命.」男人虚着眼睛,双眸露出寒光,沉冷地说道:「我要亲自把他还给李子洲.」
「是……」砍断手脚……那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算了.何总对沈承瑾一向就跟禁脔没什幺区别,但这件事一发生,别墅里的人才发现,原来何望对沈承瑾的感情远不止124起来当床上的玩物那幺简单.
哎.
现在变成这样,这都是什幺事啊.
何望关了房里的灯,只留着一盏颜色暖和的壁灯.他躺下去,小心翼翼地抱着沈承瑾,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悔恨.
他睡不着,他怎幺可能睡得着.
他恨不得杀了李子洲,他却更恨他自己!
一切的元兇,正是他何望.
他变了心.他早已经变了心.
可是当他意识到这一刻自己心里更在乎的人、更惦念的人不再是何诺,而是睡在身边的人时,却已经没有力气去唾弃自己.
对不起,小诺.我爱上了他,你曾经爱过的人,我为了给你报仇做了太多的错事,我陷入了一个扭曲的漩涡,我以为陷进去的人是他,可是无论如何挣扎都再也出不来的人,是我自己.
对不起.我伤他如此,我背叛了你,但我,不会放开他了.
这一夜,李子洲的「第二份礼物」并没有送到.
天濛濛亮的时候,一宿未眠的男人下了床.
「看好他.」
何望从浴室出来,打开门,把门外的佣人喊进了屋子.他换上了一身正装,稍微打理了一下,几乎看不出来一夜都没休息.
「我一会儿就上来,有事马上到楼下通知我.」
佣人老老实实地鞠个躬道:「好的,何总.」
何望下了楼,外边的天空还是一片昏沉.
他走到后院一栋附属小楼里,把坐在门口椅子上打瞌睡的人叫醒:「人呢?」
男人眼神如刀,身上散发着魔一样的气息.
「在、在里边!」手下
跳起来,擦擦嘴角的口水,「砍了,还昏着呢,爬都爬不走.不过他什幺都不说,问不出有用的话来.」
「砍下来的呢?」
「扔了……」
看着何望冷酷荫戾的神色,又试探着小声问:「要不捡回来,剁了餵狗?」
何望没回答,只说:「带路,药準备好.」
「早就準备好了.」手下跟着何望往里走,「那个,沈少那边还好吧?」
他不问,何望倒也不会主动提起沈承瑾.这幺一问,男人的嘴角顿时扯了一个笑出来,一个让人恨不得退避一百尺的笑,看得这手下心惊胆战.
「他不好.」何望咬着牙关,双目发红道,「他如果好,我会在这里?!」
「……」手下再也不敢说话了.他都问了个什幺破问题啊!
夏日,附属小楼的一间厕所里一片森森寒意.
何望蹲下去,看着刚刚被用冷水泼醒的失去了手脚的人,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问道:「你知道什幺叫人彘吗?」
那人醒后一直在求饶,一直喊着「我错了、我再也不敢了,求求您了,求求您了——」
「你这幺对他的时候,怎幺没想过你错了?」何望没有动怒,他在笑,但对方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因为他的笑而变得更加惨白一片.
「求求你、求求你,我已经失去手脚了,我什幺都干不了了,我也是奉命行事啊!」
何望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,伸出一只手,说道:「针筒拿过来.」
立刻就有人献上一支装满了粉色液体的针筒.
「不、不、不!!」那人趴在地上,惊恐地望着头一夜他才给沈承瑾注射
过的东西,扭着仅剩的躯体挣动起来.
「你在这幺对他的时候,又怎幺没想过'不'?」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,掺杂着悲痛,他举着针筒,俯低身子,靠近囚犯的耳朵,「你只有两条路可走,一是告诉我我想知道的,一是我餵你一针,再剜掉你的双眼,割掉你的鼻子、舌头和耳朵,把你变成真正的人彘.」
他眼底的神经跳了跳,冷漠地说:「给你十秒钟考虑.十、九……」
太阳沖破天际的时候,沈承瑾醒了.
坐在床边的男人回过头,在初升的朝阳下,他对他露出一道轻
缓而温柔的笑意.
沈承瑾愣了一下,接着也露出了一个笑容.
「原来我还在做梦.」青年懒洋洋地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,摸到了朝自己俯腰下来的脸,不同以往,这张脸又专注又宠溺,像春天的风一样让人沉溺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