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：
1这世上处处充满了不公平.好比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,被捧在父母手心上当宝贝;有些人却一生下来就失去至亲,被人冷漠地差别对待,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.李秀然属于后者,出生在一个贫困的... 1
这世上处处充满了不公平.
好比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,被捧在父母手心上当宝贝;有些人却一生下来就失去至亲,被人冷漠地差别对待,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.
李秀然属于后者,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,他的降临时机又太不巧,适逢传染病最盛行的年岁,母亲怀上他不久后立即染病,家里却连个买药打针的钱都没有.
苟延残喘了一阵子,病魔将本来美丽大方、楚楚动人的她摧残的消瘦不堪,瞧在丈夫眼里满是心疼,甚至起了趁早流掉孩子的念头.
当时民间有不少这类偏方,但李秀然的妈妈在众人的劝说下,依然坚持生下他.
「孩子是来自天堂的小天使,他满心期待降临在这世上呢,我们可不能让他落单.」脸色苍白的女子半坐半卧在床边,天真又烂漫地对丈夫笑道.
李父一愣,无奈又宠溺的笑,算是同意了.
虽然以后日子会过得更加辛苦,但夫妻俩都有共识,他们的宝宝,会是个甜蜜的负担,但更会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小天使.
本来,一切都还好好的.
那是怀胎八个月的一夜晚,李秀然的妈妈在家打理家务时不慎滑了一跤,这一摔,让她下腹开始大量出血,剧痛难当,强撑着爬到卧室打电话求救.
在救护车赶来的路上,李父也已从工作的地方赶了回来.
焦急地冲进家门,他甚至无法直视那一大片刺眼的鲜红,只能紧紧握着妻子冰凉的小手,紧张的满眼通红、手足无措.
而她虽然痛的脸色发白,却仍强打起精神,柔
声安慰她的丈夫.
可这位美丽乐观、温柔善良的女人还是对她爱的世界作了最后的道别.
最后的结局,早产的小婴儿呱呱坠地,如所有新生小儿一般使劲的嚎啕大哭,却丝毫不知道自己已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.
明明该是喜气洋洋的场面,被护士抱在手里号哭的生气勃勃,却和病床上躺着的惨白冰冷成了鲜明的对比,令人格外哀恸.
明明有着相似的轮廓外貌、一半的血缘关係,为什幺就这样,生死相隔?
妻子毫无生气的躺在那,一开始李父是不敢置信的,近乎绝望地紧握着她的手,唤着要她醒来……
直到白布盖了上去,直到泪流满面地被人拖下去,直到医生遗憾而沉痛的几句话,直到儿子被人抱到他跟前,他才真正意识到,他的妻子,是永远不会回来了.
偏偏「害死」挚爱的是她拼了命也要生下的宝贝儿子,李父颓然地滑坐在地上,崩溃地抱着头,胡乱拉扯着头髮,失声恸哭.
泪水瞬间濡湿了他的前襟,胸口疼痛扎的他几乎窒息.
护士抱着孩子到他的面前,眼眶有些泛红,轻声道:「先生,您的妹妹说要抱抱这孩子,不知道行不行?」
见他眼神茫然,护士心里也难过,耐着爱子又问了几次.
终于,这话将李父重新拉回了现实,望向这哭累了,睡的一脸天真的孩子.
李父隐蔽的内心,是有些牴触接近他的.
他知道幼儿无罪,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卑劣可耻,但看向这孩子时,脑海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妻子那张了无生息的脸庞……
他的脸顿时一片晦暗惨白.
这孩子,其实象徵着他这辈子的种种懦弱、失败和无能为力.
他实在愧对.
「给她抱抱吧.」最终,
他疲惫的开口了.
病房外,李父的亲妹妹方玫从护士手中接过襁褓,低头像在挑猪肉似的检视着小婴儿.
细细审视了一番后,对这粉嫩粉嫩、有些瘦弱的小玩意儿不说多满意,却也觉得还可以将就.
虽然她和她哥哥是百分之百的亲兄妹,但自小父母亲就离异,各自跟了不同家庭长大,每年顶多匆匆聚那幺一次餐,根本论不上什幺深刻亲情.
更别说,方玫她是打从心底瞧不起那不成材的哥哥的.
她哥啊,从小成绩就顶儿尖儿,但这又有什幺用?运气不行,还不是落
魄一生,住了个鬼地方,方圆几里内只有几家破店,还老让自己病怏怏的老婆挺着大肚子事必躬亲的处理各种繁重家务.
更别提她哥有一下没一下的收入,根本没个稳定的经济能力,连嫂子生病了也束手无策,这会儿医院这些费用还都要她帮忙出钱垫着呢.
想着她那苦命的嫂子,方玫不禁微叹了口气.
她不讨厌,甚至挺喜欢并欣赏那个温婉心善的女人,可惜红颜薄命,说好听点是造化弄人,但说难听点,那女人啊就是活该走了眼,嫁了这幺一个窝囊的男人.
想到这里,方玫不禁撇嘴,现在出的这些遭心事,不就是迟早晚早会发生的嘛.
相较之下,她庆幸自己至少嫁了个像样的男人,虽然生活称不上特别好,但起码平日里衣食无缺,日常消费也绰绰有余.
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他们结婚也许多年了,她的腹中仍然没有丝毫动静.
方玫不那幺喜欢孩子,但也认同要有那一两个,给家里添添活泼可爱的气息.
可她什幺法子都试过了,依然等不到新生命的降临.
她当然也想过去领养,可她骨子里挺傲挺保守的,孤儿院里那些无辜孩子都被她贴上了谢绝往来的标籤,但要找到契合的婴儿家庭,更不是费些心思就可以寻到.
一来程序複杂,二来沟通困难,夫妻俩兜兜转转,白费功夫了那幺几次也就放弃了,一直遗憾到现在.
方玫垂头看着怀中睡的香甜的小婴儿,心里一动,有了计较.
眼前不是掉了这幺个好机会嘛,她不主动出击未免太对不起自己.
心里打好了算盘,方玫抱着小婴儿,在外头等呀等,等到嘴里哼声碎唸,内心都躁动不耐烦了,终于,李父才一脸颓丧的走了出来,见到她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肉眼可见的颓废不堪.
方玫在心里又碎唸了几句,这才迎上前,堆起了一个悲痛的表情,哽着喉道:「哥,你别难过,大嫂已经……不说了,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,别太自责了.」
李父低下头,默了良久后才回话,颤声道:「妹啊,谢谢你和周宸的帮忙……哥欠你一笔钱,一定、一定尽快还给你们……要是你需要些什幺……看看哥能不能帮帮你吧.」
她眼里精光一闪而过,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,悲伤的语气却丝毫不变:「都一家人还客气什幺?不如这样吧,你也知道的,妹妹我想孩子想的久了,不过总是没个消息……」
她顿了顿,低头轻晃了晃怀中熟睡的婴儿,笑道:「我看,这孩子又乖又可爱,我倒是挺喜欢的,不如,就让我和周宸养他长大,你看如何?」
「这……」李父一愣,不知如何拒绝.
虽然他害怕面对这孩子,但毕竟是自己和爱人孕育出的小生命,如果没了孩子,他就真的是……一无所有了.
方玫又笑了笑,挑了挑眉:「现在孩子最需要的,一是成长,二是教育,两者都是要花大钱的,比起你,由我们夫妇抚养他不是更好?起码咱可以担保他衣食无缺,你呢?你能吗?指不定连孩子都养不大,你还要他跟着你受苦,你捨得?」
李父张嘴想说些什幺,握紧了的拳放在背后,不停颤抖着,像极了正挨着长辈骂的小辈.
这每句话虽然都锥心刺骨,却也让他无可反驳.
「哥,仔细考虑一下吧,」方玫看出了眼
前人的犹豫,便将婴儿送回了他怀中:「明天我再来,顺便替你安顿123嫂后事……好好考虑考虑吧,为了大家都好.」她也不想继续待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,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.
不过,她可是有十足的把握,李父是无法拒绝自己提出的邀请.
望着大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,李父渐渐被冰冷的绝望包围,只能怔怔的紧搂着怀中温暖,让滴滴泪水顺着颊边滑落.
他痛恨老天爷的无情,痛恨妹妹对他显而易见的不屑,但他最最痛恨的,还是自己的懦弱无能.
怀中的小婴儿还什幺都不知道,睡颜天真而无邪.
